辽宁锦州辽沈战役纪念馆内,藏有一册呈深褐色的旧书页,系新华社前负责人穆青执笔编写的《东北抗日联军发展历程概述》。该册文献起始部分,载有如下记述:
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东北抗日联军,在东北进行了长达十四年的抗日斗争,这场斗争的残酷性和艰苦程度,在中国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。这是一段用鲜血和泪水书写的篇章,也是中华民族在遭受外敌侵略时,所展现出的英勇与自豪。然而,由于当时环境的制约和日寇的严密封锁,使得国内民众对联合军的英勇事迹知之甚少。
1946年春季,穆青仅二十五岁,在部下战士的护卫中,顶着零下三十度的酷寒,历时两日三夜,深入密林腹地,对东北抗日联军的首领周保中将军以及数十名老战士进行了采访,最终完成了一篇长达一万二千字的深度报道,该报道于同年三月以“关寄晨”的署名,同时在《东北日报》与《解放日报》上公开发表。
这篇报道通过众多确凿证据表明,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东北抗日联军进行了长达十四年的抵抗,给日军造成了沉重损失,在全国抗战的最终胜利中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。此外,这份报道明确指出了抗战结束后谁最有资格负责管理东北地区:是十四年来一直指导东北抵抗侵略的中国共产党,是十四年来为守护东北、收复东北而持续战斗的抗日武装力量,以及所有热爱国家的人民群众!
字字血泪昭日月,青史不泯慰忠魂。
今年是中华民族抗击侵略、联合国际友人抗击邪恶势力取得伟大胜利的八十周年,再次阅读穆青同志撰写的这篇具有巨大分量的文章,能够使我们不忘过去、感念英雄,并从中获得不断前进、努力奋斗的强大动力。
萌芽:举起抗日大旗
“‘对外扩张对内镇压’是他宣扬的理念,深夜里割让了一百万平方公里的疆土;南京城头颁布混乱的命令,迫使你们这些百姓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!”1931年,举世瞩目的九一八事变突然发生,东北三千万民众从此遭受日军残酷蹂躏,四处传唱着这样的悲愤歌谣。
当前,国民党还在进行消灭共产党的战争,有些人仍然期待南京政府派兵,也幻想国际联盟会出兵干预日本。
危机关头,中国共产党将国家民族利益放在首位,动员全体同志组织民众发起爱国的行动,拿起武器抵抗日本人的侵略。
穆青于《东北抗日联军斗争史略》一书中有记载,中共东北部门依照中央的部署,大力向民众进行宣讲,强调东北百姓唯一的解脱途径,并非寄望于国民党及国际联盟,而是要自行集结力量,全面开展游击战,以此对抗侵略者
中国共产党的倡议,深受民众支持,各地纷纷行动,掀起了声势浩大的抗日运动。
各种形式的抗日力量纷纷成立,包括义勇军、救国军、自卫军、游击队、大刀会、红枪会、山林队等。这些力量被合称为东北抗日义勇军,它们没有统一的指挥和体系,在异常困苦的环境中,与日本侵略者进行了无畏的战斗。
那段时间,第21路和第24路义勇军多次攻击奉天城,曾夺取东塔机场,使日伪政府大为震惊;王德林担任总司令的中国国民救国军,在镜泊湖一带连续发起四次突袭战,并且赢得了宁安、敦化等地的作战胜利
穆青写道,那个阶段中共党员四处奔忙,在抗日部队里担任顾问,负责策划,也有不少人在前线战斗,献出了宝贵的生命,这样的情况非常普遍。
穆青把当时的抗日武装力量分成三类:第一类是民众武装,他们组织严密,纪律严明,密切联系群众,主要由爱国学者及工农成员组成,虽然装备简陋,但作战能力非常突出;第二类是传统部队,这些部队内部派系林立;第三类是爱国部队,其整体水平介于前两者之间。
根据《东北抗日联军斗争史略》所述,这三种武装力量加起来的总人数至少有二十五万到三十万之众,抗日武装对日军的打击效果比以往更加显著,具体而言,查阅1934年的《泰东日报》,依据日军自身的统计,在那一年所谓的“讨伐”行动里,日方官兵伤亡人数超过五万,但真实情况可能还要高一些。
可是,东北义勇军因为自身存在诸多不足,并且没有得到国民党政府的援助,结果被逐个击败,许多核心领导人逃亡,军队大部分崩溃。
1936年春季,在中国共产党的引领下,东北人民革命军以及各地游击队实现了整合,整体转型为东北抗日联军,旗下设有11个军,担当起东北抗战的核心角色。紧接着,东满和北满地区设立了地方人民政府,它们直接与日伪满洲国当局展开对抗。
根据《东北抗日联军斗争史略》所述,在人民政府管辖的区域里,众多城镇乡村都挂起了抗日旗帜,民众们齐声高唱抗日歌曲,各处都热情接待抗日联军,每当敌人发动“讨伐”行动,当地百姓都会自发组成自卫力量,承担传递信息、运送物资、搜集情报、站岗放哨等任务,并且有人手持简陋武器协助联军参战,他们立下誓言誓死保卫根据地。这是东北抗日斗争的高潮阶段,同时也是联军所谓的“骑着高头大马,四处游历”的顺利阶段。
七七事件发生后,东北抗日武装力量行动更为活跃,他们攻打城镇夺取堡垒,干扰交通设施,持续骚扰敌人的铁路要塞。众多老式游击区域举行了民众大会,着手筹备建立地方行政机构。特别是松花江下游区域、牡丹江流域以及伪三江省境内,广大乡村地区基本掌握在抗日武装手中。
孤悬:血战白山黑水间
东北区域乃日寇推行“大陆方略”攻略华夏的策源地,抗日部队的增强壮大,转变成敌方的重大忧患。
到1939年,日军在东北地区的驻军数量增加到了七十万人,动用了四十万部队去“镇压”抗日武装,战斗变得异常密集且血腥。在马屁股山、莲花泡等战役里,抗日武装遭受了重大的损失。
同时,日军对东北军民展开了“总体战”。一方面迅速推行“归大村”措施,所有游击区的小村庄一律焚毁,民众集中到大村庄严密看管,在经济上实施严格禁运,一寸布、一斤棉花、一粒粮食都不许流出;另一方面对敌对武装力量加强军事清剿,运用分区合围、交替清查的方法,在一个区域反复搜查,待稳固该区域后,再转向其他区域施压。
穆青在《东北抗日联军斗争史略》提及,辽吉边区长白山脉的牡丹岭、老爷岭、老松岭一带,横跨长图铁路,沿着牡丹江两岸,哈尔滨以东以及乌苏里江左岸,所有靠近山区的村落和山林的猎户,都被日寇赶尽杀绝。以伪三江省为例,原先那里居民众多,民众积极投身抗日,日寇曾称其为“共产党的乐土”,但在日寇焚毁杀戮之后,满目疮痍,一片凄凉景象。
东北抗战那段日子最为艰苦,文章提及,东北抗日联军当时几乎全都处在冰封雪裹的山林之中,终日与猛兽为伍,与饥寒作伴。无处安身,便背着工具在辽阔的林海里砍伐树木,搭建起临时的据点。后来这些据点又被敌人摧毁,从此他们就在雪原上围着火塘过夜。火塘成了他们最珍视的伴侣,也视作自己的归宿。伤风感冒腰腿疼痛时,火堆又成了很好的医生”。
勇士从不惧怕困难。那时,集体中流行着这样一首歌谣:天地广阔如屋,山野平坦似床,火焰维系生存,密林当作故土,野蔬生灵可充饥。
《东北抗日联军斗争史略》里,有一段文字让人非常感动:在最艰难的时期,他们曾吃树皮、马皮,甚至自己脚上的毡靴。几十天吃不到一点粮食,是经常发生的情况。他们时常挨饿,每日仅能行进十华里,许多人瘫坐在地,无法动弹,守卫们只能靠着树木放哨,一根稍大的横卧枯木,稍不注意就难以跃过,由于敌人严密把守,他们无法购得棉花布料,衣不蔽体,导致不少人冻掉脚趾、冻伤面部,甚至整人以冰封之态离世。
周保中将军对穆青说起过一件事,事情发生在一次行军途中,十几个伤势严重的战士无法继续前进,担心拖慢队伍,便自行请求留下,部队随后为他们找到一个隐蔽的山洞,留下足够的食物,并承诺回来接他们,但后来战况变化,部队没能按计划返回,当再次找到那个山洞时,发现留下的战士全都饿死了。一些人横卧在垫子上,另一些则殒命在灶台之上,锅中毫无米粒,仅剩浓稠的漆黑汤水;负责做饭的人倒毙在山洞旁的溪流边,扁担和水桶离他并不遥远……
苏德冲突发生后,日本在1941年向东北区域派驻了十万大军,集中兵力对抵抗联进行打击。那个时期局势更加恶化,抵抗联的战士们弹药耗尽粮食断绝,民众彻底被孤立,几十天都看不到任何生人。《东北抗日联军斗争史略》提及:即便偶然遇见个别山里打猎的人,或是煤矿劳作者、捕鱼的渔民,以及砍柴的樵夫,其实多数都是敌人伪装的间谍坏人,这些人一旦发现联军的队伍规模不大,就会下毒手加以消灭,如果队伍人数较多,就逃回去向日寇告密……
在这个最为困难的时期,东北抗日联军孤军苦战,牺牲甚巨。
复起:星星之火终燎原
日寇实施野蛮征讨,持续多年的抗日武装力量无法获得人员与物资补充,同时与总部长期失联,1940年11月到1941年12月期间,抗联第一路军、第二路军和第三路军人数锐减至千人以下,因而陆续进入苏联境内开展整训。
然而东北地区的抗日武装与日方的对抗并未中断。1941年春季至1943年夏季期间,返回东北地区的抗日小队数量达到数十支。
《东北抗日联军斗争史略》提及:1943年与1944年期间,抗日联军的零散队伍在铁骊、绥化、东兴、庆城等区域游荡,反复对日军展开攻击,同时摧毁其军事设施……这些部队每到一处都会袭击车站、干扰交通,致力于重振东北民众的民族信心,强化人民对战争最终成功的决心,并且通过实际行动向敌伪昭示,无论遭遇何种艰难与牺牲,东北抗日联军都不可被消灭。”
1945年8月,抗日联军在东北各地涌现,犹如火山爆发般,对日军展开最后攻击,随后人数迅速增至十万人以上。
穆青来到周保中将军的住处进行为期半个月的走访,抗日联军的英勇事迹使他深受触动。整个采访期间,他始终情绪激昂,经常一边交谈一边记录,一边书写一边落泪。
后来,穆青在《一次难忘的访问——忆东北抗日联军将领周保中同志》这篇文章中记述道:一些了解情况的老战士陆续来找他,彼此交流情况;当说到某些令人动容的情节时,人们或陷入沉思,或难以抑制悲伤;尤其是提及周将军的感人事迹,让他深受触动。
岁月流逝,到了1961年8月某个日子,穆青正在北戴河休憩。正午时分经过海滩,他看见有个老人在那里静坐,样子似乎有些面熟。他下意识地朝那边走去,看清那安坐的老者就是周保中将军。
穆青赶忙迈开脚步走上前,低着头小声询问道:“周司令还认得我吗?”周保中听到这话先是一下子停住了动作,接着眯起眼睛仔细地打量他,过了一会儿摇了摇头,带着些许抱歉地回答:“抱歉,一时想不起来。”“我叫关寄晨啊!”穆青连忙声明。得知这个称呼,周保中立刻挺直了身躯,双手用力握住穆青的手,语气因感动而有些哽咽:“哦,真的是你啊,让你白费心神了,我到处搜寻你,始终寻不到!”记得那天,他们在海边,长时间促膝长谈,话题从往昔的交往延伸到分别后的种种际遇……
可是,即便如此,他们还是缔造了消灭敌人十八万、拖住日伪军将近百万的壮举。
穆青讲述道:抗战年代,他饱尝艰辛,曾在晋西北啃食过黑豆糠皮,在冀中穿梭于地下掩体,然而,与东北抗联所面临的困境相比,这些经历显得微不足道。他研读过众多中外战事记载,也接触过大量反法西斯斗争的英勇事迹,可是在战争的血腥程度和任务艰巨性方面,没有任何一场能比得上东北抗联。中华民族得以幸存,全靠这些卓越的国民支柱,全靠他们百折不挠的奋斗意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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